语录侦探：让伪造的名言警句现形
新闻实验室 2013-0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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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首发于2013年4月11日，这是新闻实验室的第14篇文章
§本文归属栏目：#显微镜#（详细介绍国内外可资借鉴的模式与案例）
撒切尔夫人刚断气，中国人就一拥而上传播“撒切尔思想”了，微博上掀起了一轮转发撒切尔语录的狂潮。讽刺的是，被传播得最火热的那些，往往是国人伪造的，比如被各种大V和营销账号追捧的这一句：
“你们根本不用担心中国，因为中国只生产洗衣机和冰箱，在未来几十年，甚至一百年内，无法给世界提供任何新思想。”
类似的伪造名人名言，每天都在中文互联网世界中流传，各色名人纷纷躺着中枪。在中国名人中，中枪最多的当属白岩松，以及他的同事崔永元、柴静等人。外国名人中，领导人则极易中枪，除撒切尔夫人外，另一个著名的案例是小布什。
2002年，林楚方（就是曾经在《南方周末》工作过、现在是《壹读》掌门人的那位大叔）在天涯发了个帖子：“布什总统在美国国庆日在中国网友会上的演说(代拟)”。他自己也没有想到，后来，这段代拟的演说居然传着传着就真变成了小布什名言，甚至登上了一些地方的高中历史试卷。其中，被传播最广的是这一段：
“人类千万年的历史，最为珍贵的不是令人炫目的科技，不是浩瀚的大师们的经典著作，不是政客们天花乱坠的演讲，而是实现了对统治者的驯服，实现了把他们关在笼子里的梦想。因为只有驯服了他们，把他们关起来，才不会害人。我现在就是站在笼子里向你们讲话。”
的确是“代拟”得活灵活现，而且带着那种“不转发就不是公知”的范儿。
中国人的伪造语录，几次惊动外国人出来辟谣。
比如，有传言，前耶鲁大学校长施密德特说过：中国大学是人类文明史上是最大笑话。2009年，耶鲁大学辟谣。
又比如，有传言，美国智库兰德公司发了两篇报告《2020年，中国将成为世界上最穷的国家》和《兰德公司对中国人的评价》，说什么“中国人是世界上少数没有信仰的可怕国家之一”，“中国人所说的政治除了欺骗和背叛没有其它东西”，“大多数中国人从来就没有学到过什么是体面和尊敬的生活意义”。2010年10月，兰德公司在官方网站辟谣：从未发表过这些网络文章中引用的评论或报告。
后来，有人伪造了一句名言，来讥讽国人的这种风气：“撒切尔夫人曾说过：如果汉语背后没有文化，文化背后没有思想，思想背后没有精神，光TMD编造俺和乔布斯根本没有说过的话，那么中国永远不会是一个伟大的国家。”
不过，平心而论，对于名人名言的伪造和误传，是一个全世界都存在的现象。只不过，这种病在中国人身上体现得格外明显，这可能是中学作文引用名人名言的后遗症，也可能是缺乏独立思考和信息分辨能力的结果，还可能是某种精神胜利法的体现。
伪造名言的病，也许很难根治。但我们却可以做出一些努力，尽可能指明真相，减少假消息的传播。
在美国，就有一个这样的网站，致力于调查语录的真实出处，让伪造的名人名言现形。
这个网站叫Quote Investigator（简称QI，姑且翻译为“语录侦探”吧），网址是：http://quoteinvestigator.com/ （不知为何，需要翻墙才能访问。）
简单来说，QI是一个博客，每一篇博文都是在调查一句名言的真实出处。
比如，有一句名言据说是乔治·奥威尔说的：“在一个人人都撒谎的时代，说真话就是一种革命性的行为。（In a Time of Universal Deceit — Telling the Truth Is a Revolutionary Act）”但是根据QI作者的调查，没有证据表明奥威尔说过这句话。资料表明，这句话可能是别人对奥威尔立场的一种总结，后来却误传为奥威尔自己说的了。
又比如，还有一句奥威尔的名言：“新闻就是有人不想让你刊登出来的东西，其他所有都是广告。（News Is What Somebody Does Not Want You To Print. All the Rest Is Advertising.）”这句话还被安到了其他好几个人的头上。QI作者的调查却表明：这句话最早出自一位无名氏之口。
QI的作者自称Garson O’Toole博士，毕业于耶鲁大学，调查语录的出处是他的业余爱好之一。虽然是业余爱好，但看过这个网站就会知道，他的调查极为专业和严谨。对于每一条名言，他都会查阅大量的资料，旁征博引，展示极为详尽的调查结果，并给出结论——可以确定是某人说的，或者可以确定是伪造，或者现有资料不足以给出答案。
这是一个极具智慧含量，又非常有参考价值的网站，纽约时报、经济学人等媒体都引用过网站上的文章。作者同时接受网友的提问，乐意帮助网友查证某条名言的出处。
我是在今年早些时候发现这个网站的——我仍然记得发现它时的兴奋心情。我一度很想仿照它制作一个中文版的语录侦探，但思考之后认为自己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也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去查证名言的出处。但是，我依然期待着有人能够来做这样一个产品，这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情，它将为混乱嘈杂泥沙俱下的中文互联网世界贡献真正的价值和正能量——如果你做成了，别忘记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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