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槽:中文互联网世界的著作权乱象

新闻实验室 2013-03-21

「这里是方可成的新闻实验室,微信公众账号newslab

「本文首发于2013321,这是新闻实验室的第7篇文章」

 

如今,在中文互联网世界认真创作(这种创作既包括写文章,也包括画图、制作音视频等其他作品)的人既幸运又不幸。幸运的是,发达的各类媒体可以让优质的声音以前所未有的广度与速度传递出去,创作者可以收获尊重;不幸的是,创作者的尊严也在无时不刻被伤害和践踏——最令人心寒的伤害并非来自审查,也不是来自800元起征的稿费所得税,而是来自不少机构和个人对原创者基本权利的冷漠对待。

 

许多曾经为中文互联网世界贡献过优质内容的人都曾遭遇过这样的伤害。正如由「知乎」发起的“中文互联网内容平台和优质媒体联合倡议书”所言:许多个人在复制我们作品时,随意地去掉甚至改换原创者的名字;而许多机构在使用我们作品时,并未征得原创者的授权。

 

这份倡议书的网址是:http://www.zhihu.com/copy-protection-proposal 它应该与「知乎」此前频频遭遇各类媒体机构侵权有关,但它的意义绝不仅限于为自身的著作权呼喊。如果倡议书真的能够在中文互联网世界掀起一股反思、改进与监督的浪潮,那真的是善莫大焉——虽然我本人并不是非常乐观。

 

时间与精力所限,我并不准备对版权乱象进行一番宏观和深入的分析。我仅谈谈自己的一些亲身经历,吐一吐槽。

 

我本人的文章被侵权的情况就不说了,如果哪家媒体(无论是纸媒还是网媒)愿意在转载了我的文章之后跟我说一声,我已经要感恩戴德。至于转载的媒体给我支付一点薄酬,那是想都不敢想的。

 

因为深知中文互联网世界的乱象,我在2011年底发起“政见CNPolitics”的时候,特意增加了一个“版权声明”的页面,并且在每一篇文章的标题下都注明:“如需转载,请阅读版权声明”。版权声明的核心内容是:个人转载时必须注明作者姓名、出处及链接地址,不得用于商业用途;各类媒体、商业网站转载本站内容前,必须获得授权,并向作者支付稿酬。

 

但迄今为止给我们的邮箱发来授权信的网站屈指可数,其中一大半还是希望翻译我们内容的国外网站。而我们的内容呢?几乎每一篇都在互联网上流传开了,作者的名字往往看不到,“政见”的名字偶尔能保留,原文链接则根本不要指望。

 

倘若是网友以个人的身份转载到自己的博客或某一论坛,只要注明了作者姓名和出处,我们并不反对,而且欢迎这样的知识分享与传播。让我极度失望的,是一些自我标榜为“思想类”的网站——当然,政见上发表的内容,不是思想类网站也不太可能转载。

 

我曾经进行了搜索,发现最大的侵权者有几家:共识网、观察者网、四月网。它们都曾在未经授权的情况下转载政见的文章,并且没有给出原文链接,有一些还去掉了作者的名字。

 

如果你熟悉这几家网站,你会发现这是一个非常好笑的名单——左右通吃。更好笑的是,有一家叫“宣讲家”的网站也侵权转载了政见的文章,这家网站的简介是“中共北京市委宣传部主管、中共北京市委讲师团主办的全党全国第一家以思想理论在线学习为主的专业型宣讲视频网站”,“由北京市财政专项拨款,列入北京市委宣传部2006年度折子工程。”

 

是的,中国的网站,无论是左派还是右派,无论是红色还是蓝色,在一件事情上的立场是绝对一致的:不尊重著作权。

 

后来,我跟共识网、观察者网、四月网都取得了联系,希望他们撤下文章,他们也都答应了。共识网后来主动提出要交换链接,进行内容合作。其实,我想每一个网站都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只是所有人都心存侥幸心理:没关系,等别人找上门来再撤吧;反正人人都不守规矩,守了规矩的就是傻子。

 

但这真的很讽刺——鼓吹民主自由人权的网站,却不尊重创作者的基本权利;反对市场化、商业化的那些网站,自己却在市场中以不光彩的方式赚取点击。

 

这中间还有一个小插曲。去年夏天的时候,财经网编辑曾经联系我,希望与政见进行内容合作,转载我们的内容,并且愿意付费(虽然费用很低)。因为财经网的牌子很响,我便答应了。谁知刚刚开始合作便知大事不妙:我发现我自己为政见撰写的一篇文章,居然出现在了网易的首页,单单评论数量就以十万计——原来,几乎所有的新闻网站之间都有版权协议,我同意财经网转载,等于同意整个中文互联网世界转载。财经网仅仅为我的这篇文章支付了200元,而包括网易在内的所有这些网站通过这篇文章的点击赚走了多少呢?

 

这是一种畸形的生态,创作者个体极其弱势,商业机构从侵犯著作权中大笔获益。从那以后,我赶紧停止了与财经网的合作,并且不再与任何新闻网站合作。

 

以上说的都是政见的文章。至于政见制作的信息图,由于更加喜闻乐见,更是在微博上被各种大V和营销账号传得乱七八糟。有许多好心的网友告诉我们,哪个哪个账号又盗了我们的图,不注明出处,但我们实在是无暇应对,也无法应对——在这样的生态之下,创作者有任何办法吗?像知乎这样牵头发起倡议,已经算是了不起的一步了。

 

新浪微博培养了一种比BBS和新闻网站更加不健康的生态,营销账号(无论是组织还是个人)依靠肆无忌惮的侵权获得庞大的粉丝数,虽然站方已经通过接受举报和裁决的方式进行了一些监管与处罚,但这几乎没有太大作用。举一个简单例子,微博上有一个叫@_-冰翼-_ 的人,去看一看他的微博就会发现,几乎所有有料的微博都是从其他地方抄来的,并且一概不注明出处,盗图的时候还会将原作者的水印裁掉。我本人被他抄袭过,水印被他裁掉过,愤而举报之后,经过漫长的等待,他的信用积分扣了5分,但很快就又恢复了正常——而且,信用积分被放在一个极其隐蔽的位置,有几个人能够看到?大家只能看到他是一个有十几万粉丝的、经常发好玩内容的人。

 

不知不觉间,吐槽了太多。我相信,关于中文互联网世界的著作权乱象,是吐槽几天几夜也说不完的。知乎发起了倡议,我想我们也应该做点什么,除了尽力传播这份倡议之外,还非常欢迎大家向“新闻实验室”吐槽与举报你所见到或亲历的著作权乱象,或谈谈你的观点。如果吐槽的人多,我将整理一个榜单,评一评最不尊重著作权的那些机构和个人。

 

 

这里是方可成的新闻实验室,欢迎关注,期待与你产生化学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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